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婚姻的“出门者”可曾走好

1999-06-27 来源:生活时报  我有话说

近年来在婚姻领域中衍生出一种新的现象——“留守婚姻”。这种现象很快成为被广泛关注的社会热点。然而,人们往往只关注了“婚姻留守者”的生活、情感与内心世界,还有意无意中把那些“留守者”在“留守”婚姻过程中经受的种种艰难和不幸,都归因于那些婚姻中的出门在外者。那么,这些“出门者”真如人们所想象的一般吗?

于无声处的冲动:我想离开家

一位在中学当老师的中年男性,在外人看来,他有着一个各方面都称得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“美满家庭”:妻子漂亮、利索,而且还有一份既稳定又收入不低的工作;儿子结实健壮、知书懂礼;住房上,有着一套虽不能算是富丽堂皇但也绝不憋屈寒酸的单元楼房。作一个这样的丈夫和父亲,应当说是感到满足并自得其乐的。然而,他却怕这个家,想离开这个家。

他怕妻子那轻蔑、鄙夷、令他无地自容地眼神,怕她那冷冷的、令他齿寒的目光。特别是到了晚上,他常常踟蹰着,不想回到卧室。其中的原因是,在他们刚结婚的一段时间里,他因年轻气盛、热烈奔放、浑身有着释放不完的激情。而妻子却冰棍儿一般,把她的小被窝裹得紧紧的,有时还骂他“讨厌”。就这样,十几年来一次次泼下的冷水,把他的身心都浇凉了。想不到的是,3年前,一个偶然的情况下,妻子在她表妹那看了一次“毛片”回来后热得像决了堤的春水。而他万万没想到,自己竟然“不行了”。虽然他的这种“不行了”明显与当初妻子对他的态度有着直接的关系,可是事到如今,他的妻子不仅丝毫没有一点醒悟和自责,反而表现出一种更加冷嘲热讽、无情伤害、极尽嫌恶和鄙夷之能事。可以想象,处在这样的一种家庭地位和环境中的他,对妻子、对家庭又会有怎样的心情。而类似于此位男子这样感到压抑、感到人格得不到起码的尊重、感到心寒、感到窝囊和绝望的丈夫,在当代中国的婚姻家庭中,又岂止是一个两个呢?

正如当代流行的几首民谣戏言的那样:“买菜是我,做饭是我;陪客是我,陪酒也是我;烧汤是我,洗洗涮涮还是我;是我,是我,还是我。工资全交,包括计划外的;家务全干,包括丈母娘家的;爱人的话全听,包括错误的;思想情况及时汇报,包括一闪之念;剩菜剩饭全包,包括馊的。”

歌谣所言,自然有些夸张,但谁又能说不是多半不幸而又言中了呢。很多女性在有感于丈夫“出门在外”捞到钱或功名的同时也变坏了的现实,常常津津乐道着那从前的“美好时光”,其实不恰恰就是歌谣描述的那种情况吗?

一位称得上有文化的妻子如此说道:“他很帅,又有一份吃香走红的职业,是女孩子一眼看了就忘不掉的人。当年我们在一个会议上认识时,我已与别人订了婚,但他有魅力,又有粘乎劲,在与他接二连三的约会后,我动摇了。结婚第一年,他表现不错,上班迟到,下班早退,成天跟着我屁股转,很有点浪漫。第二年,他‘工作’便陡然忙了起来,隔三差五地下班不回家,但理由总能编得很圆满,不容我不信。而且他每次很晚回来,总爱给我带点小礼物,或者塞我一迭钱。直至前不久,我一连几次从他身上嗅出一股我从不用的香水味,并从他的衣领处找出几根长头发,我才意识到,他可能在干一件不同寻常的事。果然,不幸的事情发生了。那天,他正在情人的床上咀嚼温情,门被生硬地敲响了。他心理本来就脆弱,又极爱面子,一听到敲门声便差点晕了过去。情急之中,他将情人的裙子套在自己的身上,见屋内无处躲藏,便仓惶地爬上窗台,纵身从楼上跳了下去。这一跳,便再也回不来了。”这位妻子最后带有一种悔恨和悲痛的心情说:“他有过失,但被罚得太重了。我一直对着他模糊的脸喊:回家吧,我会原谅你的。”

“惩罚得太重了”,的确是这样。但谁又是这“惩罚”的始作俑者呢?今日的女人们,从恋爱或者更早的阶段起,就开始念念不忘、时刻警惕着别让男人占了上风;牢牢记住历史上曾经把男人“宠尊”、“惯坏”和把自己奉献得一无所有、人财两空的深刻教训。并在此基础上,把一个个恋爱中的男人驯化得老老实实、服服贴贴、温温顺顺、恭恭敬敬、“心里只有女方自己”、“眼里只有女方家庭”。直到结了婚成了家,依然洋洋得意于丈夫们的“家务活都干”、“成天围着老婆屁股转”以及“里里外外一把手”;仍然以丈夫对自己的唯命是从、俯首贴耳,以及以自己为圆心、以娘家为半径行事等感到自豪、感到荣耀、感到满足和心理上的平衡。否则,就要么是觉得对方骗了自己、伤害了自己,有一种难以明状的伤痛感、失落感和受骗、失望与极度的不平衡心理等等,觉得是因为自己在婚后放松了“警惕性”,是自己的温柔和可人使得丈夫的“狐狸尾巴”又翘了起来,于是重新变本加厉地“河东狮吼”起来。

作为一个男人,作为一个丈夫,老是生活在一种压抑乃至“人格屈辱”的氛围中,多少都会有些心理、性格上的扭曲,以及潜藏着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的倾向。一旦有了机会,许多曾经那么离不开妻子和恋家的丈夫便会迫不急待地、挤破头皮地向“围城”外面冲;而一旦有了条件,许多曾经一本正经、“忠厚老实”的丈夫,便又可能更易动起“花心”,更易一步到位地“拈花惹草”、“风流潇洒”起来。在某种程度上讲,这又何尝不是妻子们自酿的苦酒呢?

同样,女人(妻子)也有离家的欲望和冲动。

一位人见人夸的“贤妻良母”私下对他的贴心女友倾诉:婚姻对人几乎是无期徒刑,而人在家里的角色,差不多就是失去自由的犯人在服苦役;而爱情,则不过是诱人结婚成家的钓饵。因为她自己的亲身经历就是这样的。按照她的说法,在无休无止、没完没了的繁杂琐碎的家务劳动中,她成了干活的机器,成了家的奴隶。没有轻松闲适,也没有愉快和温馨。于是,她想逃离她那既有的家,并且不再想回来。另一位少妇说:亲爱的,我真的不是故意冲你发这么大的脾气,只是面对饭桌上杯盘狼藉的场面和盆内待洗的一大堆衣服,你竟做出熟视无睹状。你好客,常邀三五好友来家把盏,当桌上十几个菜被你们吆三喝四挥霍一光,你却没有意识到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我竟还没有吃饭,而且你对此竟没有丝毫歉意,却来动员我泡方便面。我又怎能不伤心?

在单位,你因为纷杂的人际关系、研究项目的棘手、职称的名额等诸多不顺心事回到家中火气冲天,可你没有想到,我与你面临着同样的问题!

女人也渴望自由、渴望关怀、渴望成功……如果说男人(丈夫)们在这些方面因得不到满足而感到压抑、憋屈直至逃脱的话,那么女人们也会有同样的感受和同样的问题。可以一言以蔽之,男人女人离家外出的直接动因虽显得千差万别,但本质上却殊途同归,都是为了让自己和家庭过得更舒坦一点、身心更自由一点,归根结蒂活得像个人样。

离家后的感觉:求生的路宽了,生活的路却窄了

想要离家的人,一旦如愿以偿后,其出门在外的实际生活经历又将会是怎样的呢?

曾有一篇介绍留日学子情爱情况的文章,其中提到这样一个材料,即:90年代初的一个圣诞节前夕,东京一家留学生后援团体对持中国护照的300名留日中国学生进行了关于性生活方面的专题调查。其中,在问到“你在日本求学中最大的烦恼是什么”时,有85%的人回答说“是因为爱情和孤独”。更有人对此作了进一步的补充和说明——“爱情和孤独互相关联,会使人疯狂和变态”,“它远比经济问题恼人”,“在繁华的百货商店里,我常常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愿望,总想去掀一下那些女孩子漂亮的裙子,以窥视一下她们那雪白的大腿……”对于留学生这种赤裸裸的自白,文章评述道:在日本社会那种繁重的体力劳动和高节奏的打工学习生活中,他们中的很多人,包括带着家属专门来攻读学位的公费留学生们,一旦累了,烦了,既想找人发泄,又想和人叙谈的时候,他们就会采取那种广泛撒网,重点突破的方式。一旦猎物到手,又有合适的地方,那么他就想和她即刻产生性行为。这实际上也正是“出门人”生活和情感上的无奈和尴尬。更令“出门人”有苦难言的是,自己曾经朝思暮想、孜孜以求的东西,等到经过一番苦苦挣扎、拼搏厮杀变成现实的时候,却发现得到的已经没了价值或不再有什么意义,而失去的却是再也无法挽回的至珍至贵。

有这样一个女人,当初还在国内的时候,她结了婚,并且婚后丈夫非常爱她。但她不仅没有为此感到幸福和好好珍惜,反倒总觉得“他”这块土壤太贫瘠,难以使她花红叶茂。于是,她辞去公职,加入到出国“淘金”的队伍。几年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式的苦争苦斗,可以说实现了当初梦寐以求的理想——成为年薪千万的高级“白领”。可她却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,说出了如下的话:“美丽的春光虽然使我暂时忘了事业上的一切纷扰,但它却又使我陷入了一种难耐的寂寞。在那一刻,金钱和名利无法令我兴奋,我感到它们都是空的。”

无庸讳言,“出门人”最明确、最主要的一个目的,就是“赚钱”,希望通过赚到很多的钱后使自己活得更潇洒一点、更自由一点,但“赚钱”毕竟不是其最终的目的,更非其人生的精神和心理的支柱。尽管“出门人”在远离配偶或事实上的“无配偶、无婚姻”期间,可能会作出一些在正常情况下显然属于伤害夫妻感情的事情来,但倘若因此要其付出婚姻破裂,是肯定不能也不愿意接受的。因为很多“出门人”都把那种婚外的性接触和性关系看作是“逢场作戏”和“解决生理需要问题”,“根本没把那当作一回事”。

天津有一位男性,在谈到他何以由腰缠万贯的酒店经理变成窃车罪犯时说:“去年底我老婆和我闹离婚,我心情非常不好。我需要家庭,需要孩子,需要一个稳定的生活,这样我觉得在外才有奔头。我挣了半天,连个家都守不住,我还奔个什么劲呢?离婚后,我的情绪极不稳定,走在马路上,看见车就撬,撬完就开走,就算是宣泄吧。”

此位男子表现出来的心理活动、心理行为是一种普遍现象。它再一次向我们表明,“出门人”的自信心、成就感、归宿感、安全感等,最终并不取决于拥有金钱的多少,而是取决于能否有家可归、有婚姻可回、有亲人可依。

“婚姻流动者”为了生活,不得不去扮演各种各样的角色,哪怕有的角色是直接伤害自己也伤害配偶、伤害家庭的。

但不管如何,“出门人”(甚至包括所有已婚与未婚的)事实上都将面临一个“开弓没有回头箭”的问题。这也就是说,尽管绝大多数的“婚姻流动者”在其当初踏出婚姻和家庭之门时,都是在一定程度上和家人有约在先——也即奋斗个三年两载,或者赚它一笔,或者事业有成时,便立即打道回府、重享天伦之乐、重温夫妻相依为命之时光,但若真的出门单独闯荡了个“三年两载”后,实际上很难再回到原先的“约定”和“计划”上。难怪出门在外往往感慨“求生的路子宽了,而生活的路子却更窄了”。

走出尴尬:解铃还需系铃人

对于“出门人”遇到的想家而又难以回家的尴尬之类的问题,要想其得到解决,也许只能像常言所说的那样,“解铃还需系铃人”。这就是,“出门人”的婚姻家庭问题也应从“出门人”自己那里找到解决的突破口。

当我们把目光集中到“出门人”及其行为活动方面时,便不难发现:“出门人”首先碰到的一个问题就是生存问题,而要解决这个问题,又必须改变自己以往的生存方式。同时学会一种新的生存方式,正是在这个弃旧学新的过程中,便不可避免地新旧杂揉、泥沙俱下,好坏善恶界限不清、是非对错标准不明。

无论是“出国”还是“出省”、“出地区”,“出门人”将要面对的生存环境已不同程度地商品化了。而就“出门人”本身固有的生存素质和生存技能来说,则大部分仍属于小农经济式和计划经济式的。在许多“出门人”那里,更多的不过是有了一种投身市场经济、商品经济海洋的思想和心理上的准备;至于如何在市场经济、商品经济的海洋中遨游与航行,多数是处在“摸着石头过河”的水平。这样也就出现了商品化要求与“出门人”商品化知识、意识、能力等缺乏或低下的矛盾。

这对矛盾一方面增加了“出门人”谋生的艰难性,另一方面也增加了“谋生”的不规则性、非法性,以及反道德、反文化的色彩。谋生的艰难性,很容易诱发谋生的不择手段性;而谋生的不择手段性,又势必影响到谋生结果的自信性与合法性。这可以说是市场经济初级阶段的一个共有特征。

对此,现实中已经有两种选择摆在了我们的面前:一种选择是,在已经获得的经验资本和金钱资本的基础上,自觉地按照现代市场经济的要求和规范调整自己的“谋生行为”,提高自身适应和驾驭现代市场经济的知识和能力,并努力使自己成为一个具有现代道德和家庭责任心的人。另一种选择是,用已经获得的金钱和财物去满足自己那显然属低级趣味的需求,用挥金如土、显富斗富之类的愚型消费来支撑自己的自信,并把过去曾经用过的种种不正当、不合法、不合乎人性的“谋生”手段当成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生存的“法宝”,从而在背离现代社会文明的道路上越走越远。

对于每一个“出门人”来说,要想使自己生活(主要是婚姻家庭生活)的路越走越宽、越走越美好,就必须做到以真善美的态度对待生活、对待他人,以及始终保持一颗真善美的心。

《新世纪》冰纪/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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